青年人是老年人畫過的一幅自畫像,從不失真
“我是一座無名的鼓樓/耐得寂寞耐得冷落/而當曙光中萬千的飛燕/掠過塵封的檐/我以我不息的歌喉/叩響山林/叩響霧鎖的輝煌。”青年人的詩這樣地幼稚,又有些故作滄桑,但詩情畫意間企盼有所作為的念想?yún)s難以掩飾;老年人也偶爾“聊發(fā)少年狂,左牽黃,右擎蒼,錦帽貂裘,千騎卷平崗”,字里行間,精神振奮、豪情滿懷,只是激情過后,還是覺得新醅酒與紅泥小火爐貼心些,如御寒之衣,如新交之友。
青年人喝酒,喜歡著意營造一種氛圍:昏暗的燈光,瘦長的身影,就著幾樣小菜,自斟自飲。間或和著新辭舊韻,擊節(jié)而歌。也有粗魯些的,光著膀子,放肆地行著酒令,把寡淡的酒喝得滿嘴江湖味;老年人喝酒,在小巷深處,幾個多年知交,借著酒勁,嘮叨些不著邊際的話,像什么東張西李、南長北短之類,或是把幾十年的故事當成了昨天的新聞,一遍遍地品味,如一篇散文,如一幅褪色的畫,從骨子里透出來的淡然,永遠美麗。
青年人往往是浪漫的?臻e時,常常行到無窮處,也常常坐看云起時。常常為含苞的花蕾盈盈綻放而淚滿衣衫,也常常為生命之果掛滿樹梢而激情飛揚;老年人往往是內(nèi)斂的。實實在在地生活,曾經(jīng)的事業(yè)與如今的家庭幾乎是他們生活的全部,只是有時一個無意的回首,也往往值得他們咀嚼半天,而且越咀嚼越有滋味,越咀嚼越清晰。
青年人往往是聰明的。懂得流行樂,懂得鬼步舞,懂得世界杯,懂得方圓無邊。但情懷倏忽不定,所以常;嫉没际,既想抓住云彩,又想擁有星輝,心有千千結(jié),怎么也解不開;老年人往往是智慧的。懂得老莊,懂得中庸,懂得弗洛伊德,懂得曲直有道,所以往往能做到“驚雷在耳心猶定,澎湃從來平常事”,心胸空曠得能容納星辰大海。
青年人往往是小氣的,得與失斤斤計較,非爭個臉紅脖子粗不可。就如一筆賬,進要清清楚楚,出要明明白白,不肯絲毫妥協(xié);老年人往往是達觀的,是是非非都可以束之高閣。就如一段山野傳奇,時間、地點都可以不太分明,也無須分明,重在情節(jié)與人物的鮮活生動,重在有所教益,有所感悟。
青年人像團熱情的火,處處閃耀著青春的光華,但卻又是脆弱的,理想與信念一旦受挫就很容易幻滅,內(nèi)心禁不住涌現(xiàn)出一個個生命禁區(qū),朝氣與活力都好像無法到達,希望與光明都似乎不曾來過;老年人像條平緩的河,時時泛起深沉的波瀾,但卻又是執(zhí)著的,一直向前從不回頭,縱使前方有暗礁、有巨石、有深淵,直接選擇無視,最不濟不過與暗礁沖撞得粉身碎骨,與巨石拍打得濁浪排空,與深淵同歸于盡。
青年人不屑于知道老年人是誰,在他們的世界里,老年人輕如空氣,非特別的提醒不會意識到他們的存在。即便意識到了他們的存在,亦如穿越般,以好奇的眼光打量這蒼老而又陌生的身軀,不會有絲毫的共鳴;老年人卻每每能在青年人身上看到依稀的自己,看到自己的奮斗,看到自己的放浪,看到自己的一往無前,看到自己的退縮與懦弱。青年人是老年人畫過的一幅自畫像,從不失真。
青年人是歌劇的角色,浪漫而華美;老年人是話劇的角色,質(zhì)樸而穩(wěn)重。每個人都曾經(jīng)生活在自己排演的歌劇里,心里情歌奔涌,最終卻總得走向話劇的舞臺,平靜地講述一個個生活的故事。從歌劇到話劇,是升華,也是回歸,輪轉(zhuǎn)的舞臺上,沒有誰是觀眾,都是演員,都是領(lǐng)銜主角。一次次華麗的開幕,就是為了那最后一次平靜地閉幕。
千騎卷平崗,滾滾而來滾滾而去的,都是絕美畫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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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責任編輯:
李冬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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