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嘉靖二十九年(1550),一輩子科舉蹉跎的大文豪吳承恩已經(jīng)五十一歲了。江南學政將這位老秀才名字報送朝廷,推薦他做了歲貢生。歲貢生雖然比舉人的地位低,但比起秀才總算是高一點了,照例要到北京去,聽候朝廷選官授職或安排其他的出路。吳承恩在北京并不被重視,等了兩個多月,沒有獲得起碼的官職,被安排到南京國子監(jiān)去讀書,成為一名太學生。
南京國子監(jiān)原是明初太學。
明太祖朱元璋在金陵稱帝建都后,感到育人才、正風俗,莫先于學校。于是循前朝舊制,于洪武十四年(1381)興建國子監(jiān),作為國家最高學府,即俗稱的“太學”。國子監(jiān)的故址在今南京雞鳴山下成賢街一帶,四至范圍是北抵雞鳴山麓,南至珍珠橋,西到進香河,東近小營。成賢街的命名就因為國子監(jiān)是培養(yǎng)賢才的學府而得名。今東南大學成賢街校區(qū)便是當年國子監(jiān)的主要部分,四牌樓就是當時國子監(jiān)的南門。據(jù)史料記載,國子監(jiān)的學生最多時達近萬人。如永樂二十年(1422),在監(jiān)學生9972人,外國留學生14人。國子監(jiān)內(nèi)建筑極為宏偉。建筑群中有正堂1座15間,名曰“彝倫堂”;支堂6座,分別為率正、修道、誠心、正義、崇志、廣業(yè),每堂有15間;藏書樓約有14間; 有學生宿舍用的號舍1000多間,外國留學生使用的“王子書房”和光哲堂100多間,教師住宅數(shù)十間。另有講院、射圃、菜圃、磨坊、倉庫等100余畝。中國古代最大的一部百科全書《永樂大典》,就是在國子監(jiān)編抄成書的。這部大“類書”,連同目錄共計22937卷,分裝11095冊,總字數(shù)達3.7億。
明朝永樂年間遷去北京建的國子監(jiān)稱“北監(jiān)”,位于南京的國子監(jiān)改稱“南監(jiān)”。
吳承恩入南京國子監(jiān)
吳承恩是淮安府山陽縣(今江蘇省淮安市淮安區(qū))人,平生也多次來到應天府(今南京市)。明嘉靖十年(1531)秋,吳承恩來應天府參加鄉(xiāng)試。此次科考,吳承恩名落孫山。嘉靖十三年(1534)秋,吳承恩再一次赴應天府參加鄉(xiāng)試,但是又再一次敗北而歸。嘉靖十六年夏天,吳承恩又抱著“學而優(yōu)則仕”的理想,再赴應天府參加鄉(xiāng)試,這一次仍是名落孫山,以后吳承恩又連續(xù)考了幾次,但仍是榜上無名。到了明嘉靖二十三年(1544),吳承恩才被錄為歲貢生,到了嘉靖二十九年(1550),才正式進入南京國子監(jiān)讀書。
這時,吳承恩的同鄉(xiāng)兼好友沈坤任國子監(jiān)祭酒(校長),吳承恩跟他年輕時就相識,只是后來沈坤中了狀元,官運亨通,吳承恩則科舉不力,兩人差距越來越大。沈坤倒是對舊時好友吳承恩非常照顧,另外當時吳承恩家境還算小康,所以南京“太學生”的生活比較安定。當時讀國子監(jiān)有補貼,發(fā)的衣物有絹布衫、麻布衣、頭巾,冬季有棉衣、棉被,每二十五位監(jiān)生由一個伙夫負責伙食。吳承恩在南京國子監(jiān)每三天能吃一斤肉,一月一細桶醋,每天平均有香油三分、鹽三錢、醬二錢、花椒五分。吳承恩因為有妻室,每月還可以領(lǐng)六斗米。此外,他每年還有回鄉(xiāng)假期兩個月。由于沈坤的照顧,吳承恩的回淮探親是相當方便的。
吳承恩南京讀書期間的交游
吳承恩在南京國子監(jiān)期間,寫過一首《如夢令》:“樓外碧波千頃,正對客心孤迥。遠樹斷云橫,簾卷紫金山影。秋瞑,秋瞑,漁笛一聲煙艇!睂懕M了應天的秋色。吳承恩在南京國子監(jiān)斷斷續(xù)續(xù)居住、求學了十幾年,南京城內(nèi)外很多地方都留下了他的足跡。位于雞鳴寺附近的南京國子監(jiān),山水城林一色的玄武湖,還有十里秦淮流域的東水關(guān)、夫子廟、桃葉渡、長吟閣一帶,都是吳承恩流連、活動最多的地方。這期間,吳承恩拜訪過寓居應天的淮安鄉(xiāng)賢潘塤、朱曰藩,聆聽過其教誨。他還和一些知名才子詩酒唱和,應酬往來,其中有詩畫家文彭、文嘉以及太史何良俊、張之象、黃姬水、盛仲交、周公瑕等。由于他的詩詞曲清雅流利,為人嘖嘖稱奇。所以,就連南京國子監(jiān)的司業(yè)(主管教學的副校長)朱大韶,也樂意與這個“老學生”觴酌交馳,吟詩作賦。此時,吳承恩最自得的雅號就是“淮海浪士”,那時他拜在徐達后裔徐天賜的門下,常與文士結(jié)伴群游,慷慨悲歌自己的潦倒不遇。
吳承恩在應天創(chuàng)作了不少詩詞,如吟詠秦淮長吟閣的《和吳山人長吟閣因贈》:“吳翁愛閑長不閑,風騷渺矣心追攀。置身百尺有高閣,舉目四圍皆好山。幽花俯檻水聲雜,小雨鉤簾云影斑。飛仙指顧共客與,笙鶴時聞天外還!庇秩缫髟侂u鳴寺的《雞鳴寺》:“地拔憑觀豁,廊回引步深。晚云山有態(tài),秋寺樹多陰。徙倚彌成趣,頻來為寫心。平生奇尚在,隨處具登臨!庇秩缢蛣e友人的詩歌《送友人游金陵》:“爾向長干去,余懷舊日游。烏衣花里巷,紅袖水邊樓?汪趁骰被,書囊潤麥秋。溫柔鄉(xiāng)可醉,須念大刀頭!
那時候,吳承恩已經(jīng)開始整理創(chuàng)作《西游記》。沉浸在應天這一帶濃郁的文化氛圍之中,耳濡目染,也可以說為他創(chuàng)作這部中國古代浪漫主義文學的巔峰之作,提供了取之不盡,用之不竭的語言素材。
太學生涯的結(jié)束
嘉靖時期,在南京國子監(jiān)注冊的學生比明初少得多, 只一兩千人, 實際按部就班讀書、坐監(jiān)者就更少, 有時不過三四百人。當上了“太學生”,也只有兩條出路:一是繼續(xù)深造,參加科考;另一種是等待朝廷分配工作,但是等待的時間長,同時官職都比較低微。所以,大部分的掛名監(jiān)生, 紛紛逃學, 他們以太學生的名義回家另謀養(yǎng)家治生之道, 甚至有終日無所事事的游手好閑者。
由于吳承恩本身在科舉方面就沒有“運數(shù)”,而且南京國子監(jiān)也沒有直通仕途的“終南捷徑”,因此吳承恩居然在南京國子監(jiān)注冊了十幾年,雖然也曾常住于此,更多時候只是虛應故事,時;鼗椿蛲獬觥V良尉溉拍辏1560),吳承恩才通過吏部的銓選,被任命為正八品的浙江長興縣丞,才重新開始了人生的另一段歷程。(羅志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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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江濤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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